Chole小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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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已读不回(下)

再不补上就快忘干净了……



 




14


飞翔的机甲占据了训练场的半个空间,张艺兴站在场边写观察记录,远远地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形胸口就开始打鼓,笔尖悬在屏幕上方停留许久,等到吴世勋走到身边也没落下去。

“来干什么?”因为他的到来张艺兴又错过一组数据,皱着眉捏着笔酝酿了一下又放下。

吴世勋咳嗽好几声也没能说出话,他确实没什么事需要特意跑过来和他说,一屁股坐下把旁边的位子擦干净:“怎么不坐下来,站着多累。”

“刚才坐过了。”

“说谎不带回头的啊张艺兴。”吴世勋托着下巴看他的后背,他今天穿了一件连体训练服,衬得腰细肩宽,“你过来,告诉你一件事。”

张艺兴回头看他的表情是挺正经,过来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头,耳朵稍微往他那边倾:“什么。”

“凑近点,偷偷告诉你。”

虽然有点奇怪,但张艺兴还是歪了歪肩膀,稍微侧过脸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唇,等了几秒却等来一阵风狡猾地钻进他的脖颈,激得他浑身一抖缩成一团,吹过的地方跟着发痒泛红,“啊吴世勋!你烦死了!”

恶作剧成功的人忍不住笑弯了眼,盯着他着急后撤而被台阶绊住的脚在将要摔倒的一瞬间抓住他打过来的手,失去支撑点的两个人后仰摔到地上,压在他身上的张艺兴迅速爬起来,抡起胳膊要往他身上乎。

让张艺兴动手一直是件很难得的事,吴世勋站得笔直像个靶子,拳头在接触到他身上的一瞬间变成巴掌轻轻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

吴世勋张开双臂转过身,等他拍完后背的尘又转过来,目光越过他的头顶:“过生日真的不叫我吗?”

“你以前不是也来过吗。”张艺兴故意提醒道,“就是小时候,你臭着脸……”

“那不一样,那是应付家里才去的。”

“哦。”

张艺兴这个人总爱这样,不肯顺着吴世勋往下说,让他准备好的话无法引出来。吴世勋话说到一半卡在这里,只能自己接过来反问道:“你以前真的看我不顺眼是么?”

“现在也不顺眼。”

他一脸正色,说这句话的时候才稍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弧度很小,不让他抓到。堵得吴世勋一时语塞,追根究底地问:“那你当时看不顺眼我什么。”

“难道不是你看我不顺眼吗?”

“是,现在也不顺眼。”吴世勋好像终于有机会反击一回,盯着他脸上的淡笑又觉得这种胜利毫无意义,转而趁他分神张开双臂捆住了他与自己相比稍窄的肩膀。

“你干什么!”张艺兴被拥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猝不及防地陷入属于吴世勋的独有的气息,冲击得他后脑发麻,耳垂触碰到另一片温热的柔软,“你干什么!赶紧松开!”

“怎么了?不让抱吗?”吴世勋捆他捆得紧,不管不顾地把他的挣扎也纳入怀里,“我发现了张艺兴,你对别人从来没有像对我这么凶的。”

“你先松开……丢死人了!这是训练场!”张艺兴扫了一遍周遭又看看空中的机甲,觉得眼下他们两个像地面上难得好看的一出戏,脑袋“嗡”的一下子充血,反应半天也没法把现在的无赖和那个要面子的臭脸联系在一块,“他们要降落了!”

“你保证以后不再针对我。”

“凭什么。”

“你承认你针对我了吗?”

“我没有。”

“那你保证。”

“凭什么不是你先保证。”

“我保证。”

“我保证。”

张艺兴在他松手的一瞬间从他怀里弹起来,踉跄一下后退几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回归正常,开口习惯性嘲弄道:“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幼稚。”

“从小到大?”头顶的嗡鸣盘旋着下降,吴世勋背着手掀起一盖巨大的气流把发出噪音的机器顶回去,望着张艺兴被吹起刘海后露出的优越眉骨平静地问:“从小到大都在关注我吗?”



15


下一次例会来得比吴世勋想象中要快,然而会议内容并没有提及到朴灿烈所说的新发现,他低着头听,左耳进右耳出,吊着心思找了半天关键词,会议临近尾声时一抬头撞进张艺兴澄澈的目光里,手里一滑,掉了笔。

他并没有承担起身为一个异能者责任的能力,可容纳的地方太小了,装不下整个星球这么多人。

“没什么疑问的话就散会吧。”

也许是他躁得太异常,身边的张艺兴停下脚步看向他:“你被蚊子叮了?”

“没有啊。”

吴世勋直视他的眼睛,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某个幽深的角落,揣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沉默了一路,在右脚即将踏入化验室的门槛时差点撞上张艺兴的额头,一抬眼看见门牌下缀着的一行小字:“非专业人员禁止入内。”

“跟我一路了,有话要说吗?”

吴世勋又说,没有啊。

“没有就回去吧,等会院长来了你要挨训的。”

他喉结滚动一下,把脚收回去,在门口看着他穿上白大褂在一屋子仪器和试剂之间穿梭,脚下转了半圈,想说的话梗在喉头,又转了半圈:“张艺兴。”

张艺兴抬头,眼镜上的银链在脸颊旁一晃一晃,在室内的冷色灯底下泛光,突然对着他笑了笑,像摆在玻璃柜里仅供观赏的青花瓷在某个瞬间动了一下,瓶身上的花纹随之柔和地舒展,白瓷冒出点含羞的粉。

“张艺兴。”

“到底要说什么?”

他咬字很新鲜,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含着重复很多遍,把每个音调都镀上一层别样的味道,又仿佛已经叫过无数遍,把所有细枝末节杂糅进去唤他回头。

化验室在二楼,窗外那棵树在春光里长得茂盛,吴世勋文化课学得不好,认不出来它的学名,但觉得满树摇曳的花衬得白衣男人漂亮,背着手勾了勾指尖,阵风携着一袭樱色花瓣穿过窗户围着张艺兴绕了一圈。

张艺兴新奇地低头,伸手只摸到了穿过指缝的习习微风,摊开掌心抓住了几片馥郁芳香。有主人的风在室内转了个旋儿,带着剩余的花瓣从窗外逃走了。

回过神正过脑袋,门口刚刚还一身戎装未卸的人走得倒快。



医院的走廊不着太阳,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浇灭了感情的余焰,吴世勋的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被狭长的空间反射得响。他没有开口问出那个令他不安的假设,他知道张艺兴会回答什么,他在动摇之间选择了闭口不言并极力想推他远离自己已经提前看到的深渊。



16


距离打仗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切日常训练照旧进行,在计划渐渐向着最后一步推进之时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盼到了花期,那盆迟迟没动静的栀子一夜之间冒出一个花苞,还是被朴灿烈发现的,前脚刚发了个照片给吴世勋,后脚踏进隔壁的门就看见了占着人家沙发无所事事的同事。

“我靠,你不回我消息搁这偷懒呢?”朴灿烈把显示屏举到他眼皮底下,“你的花,开了!”

吴世勋把不知道放空到哪儿的目光收回来,摸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快步走去给正在录数据的张艺兴看。

“吴世勋在这能干什么活啊?”朴灿烈接过边伯贤抱来的一摞纸张放到一边。

边伯贤披着隔离服推了推占据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双臂抱在胸前和他站在一起看向比肩而立的俩人,“呃……帮我们暖一下沙发吧可能是……我还想问你呢,他不是一直烦小莲烦得要死吗,几百年不来一趟,这些日子又是在做什么?”

朴灿烈皱着脸呲牙咧嘴:“他烦的是他自己,傻逼。”

“他俩在看什么?”

“他养的栀子开花了。”

“是在你们实验室挪来挪去的那盆植物吗?我一直以为它是一盆有什么医用功能的草才被那么精心料理。”边伯贤很感兴趣并且从这一刻开始扭转了这个错误的概念,“想让它开花为什么不施特效肥?”

“想让它开,也不能作弊强让它开啊!”朴灿烈忍俊不禁,“自从他搬到实验室就没开过,今天早上我发现的,想跟他说,这不是找半天没找着人吗。”

他摄下的那张影像被放大到空中,在两个凑到一起的脑袋面前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透明。

“哦,那看来开花的不只是栀子。”边伯贤透过影像注视了一会张艺兴现出酒窝的侧脸,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想给艺兴过生日。”

“艺兴不是这几天就要回家过了吗?你也要和他一起回去吗?”

“什么叫也?”

“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很困难。”

在一个月之前他们已经收到指令回家探亲,带着心照不宣的或许再也无法相见的最坏预想。随着粒子身影愈来愈频繁出现在勘测中心的显示屏上,天气也变得阴晴无常,在来自宇宙的自然力量干预下海啸与地震频发,而异能者不是永远的守护神。

炽热的火苗不止烧在朴灿烈指尖。人在面对真正的自然时总是感到无力且哀痛,透过护目镜望着无垠的土地,鸟鸣兽嗥透露着深深的悲切升到空中,萦绕在机甲双翼下不断回旋。

他曾经在营救濒临物种的行动末尾看着空中被遏制的雷电发愣,边伯贤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达到朴灿烈的机甲内部,带着疲惫,说的是废话:“我觉得我们掌握的一切都是在这颗星球上画足添蛇。”

世间万物皆有律,花开花落自有时。

“艺兴能回家,全靠科研院那点不多的人道主义。”

朴灿烈在刚刚吴世勋离开的位置上坐下,摸着自己的心跳玩笑道:“就算这场仗没有让我嗝屁,我大概也会在未来不久的日子因为异能导致的后遗症英年早逝。”

“为了别人才算人道主义,为了自己的良心安稳难道不应该是猫哭老鼠吗。”边伯贤坐到他身边先回答了他上一句话,才回应他这句细细想来也有道理的玩笑:“嗝屁的话会给我们立碑么?”

他们因使用异能导致的生理副作用早在几年前就暴露出了苗头,首当其冲的居然是身处防御底线的张艺兴,姜院长是那次科研结果的第一发现人,在例会上始终低头看着那张被确认无数遍的检查图表,张艺兴的器官由于过度消耗衰老得最快,是器官生理年龄最高的异能者。

由于治愈能力的特殊性,张艺兴被严格限制了使用异能的场所与时间。

“啊……大概会的。”朴灿烈倚到沙发上托着脑袋想,“会每个人都立一个吗?上面写着‘世间光明的守护者之墓’一类的。”

“那你这个应该叫什么?‘世间火焰的守护者’。”

朴灿烈觉得这个称号也不错,望着已经结束对话开始翻阅资料的张艺兴又给他起了一个:“‘世间生灵的守护者’。”

“‘世间之风的守护者’。”

“他可不是。”朴灿烈看着吴世勋那张总是对一切平等漠视的臭脸,像听见笑话一样忍不住拆台,“他是……”

吴世勋的目光落在正在聊闲天的两个人身上,朴灿烈和他对视了一眼,没继续说。



17


在极端天气里机械的声音总是格外刺耳:“计划即将启动,请各位异能者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张艺兴从家里回来又多了一件绣着莲花的白袍,浸泡了生物光液的丝线不分昼夜地散发着淡淡的银辉,在一群黑衣中格外显眼。也捎回来一个护身符,是吴将军托他带给吴世勋的,绣着叫不出名的繁杂花纹,里面装的金镶玉,被吴世勋系在腰间天天戴着。

战略部署已经下达,张艺兴的部分很少,大概是考虑到他本来身体就已经不堪重负,如果再额外加以任务——姜院长也说过——怕会在行动过程中失去操纵能力起到反作用。


朴灿烈刚点了一束烟花,远远地跑回来,吴世勋的目光转移到了更近一些的身影,张艺兴在流光月色下像一只单薄的蝴蝶,听见大家的叫喊才慢一拍地转身,仰头望天,一颗火种旋转着飞入星间,随着爆炸声绽放成千万道降落的流萤,在夜幕中迸发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火种一颗接一颗地迎空飞去,张艺兴站在璀璨的火光下,眼中倒映着整片喧闹的星空。

他还系着训练时的特制腰带,身着一袭白袍仰着头冲吴世勋笑了一下,一眨眼碎成无数颗月亮。

“替你去看了叔叔阿姨,他们一切都好,嘱咐你要平平安安地回家。”

能看见张艺兴笑也不太容易,吴世勋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被晚风吹动的发丝,总也抬不起手给他捋平,以为他还有话说而等了半天,在反应过来的空档说:“好。”

张艺兴还在仰头看天空,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总想起虚拟战场里他靠在张艺兴肩头的那次,可虚拟和现实总是不太一样的,在这样重大的危急关头身为异能者不应该想这些,吴世勋垂着手站得比立在科研院外的旗杆还直。

“吴世勋。”

“怎么了?”

张艺兴又不回答,也不看他,吴世勋琢磨了半天,想不出来他要说什么话,可他从来不说废话。

吴世勋眺望着从科研院射向天空的激光,手背在身后问:“如果我死在这场战斗里,只有你一个人回去怎么办?”

“科研院不是说有百分之六十的胜算吗。”张艺兴转头,眼里还藏着天上的烟火,像含着笑意吐出话语,“以你的能力,应该假设只有你一个人回去怎么办。”

吴世勋注视着他的眼睛,却在此时看到了一丝原来想要找到的东西,微微摇晃着他的心,他极力把这一点多余的未知压下去,开口带着对战争的迟疑和对他的坚定:“我不会一个人回去。”

烟花终于放完了,只剩一轮月亮高悬。

距离第一颗粒子抵达地球还有一小时五十四分钟。

天色已经黑得浓郁,烟火之外有隐约的滚雷声,边伯贤倚在门口没有点亮。

穿着白袍的人站在原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张艺兴走得很慢,在吴世勋的视线里踽踽独行,披着那件白袍像走在雪地里的使者。

他说,他去医院拿个东西,是吴将军给吴世勋的,因为吴将军嘱咐他到最后再给。

他走了很久,直到所有人进入机甲的那一刻也没有回来,舱门在最后一位异能者飞出后关闭,吴世勋的心脏在那一下严丝合缝的机械声后狂跳起来,因为走神而操纵不当的机甲底部与地面划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回头只见作战中心在红色的天空下沉浸在黑暗里。

他说的那几句话伴随着杂音在脑海中不停回旋,带着掩饰好的轻叹。

吴世勋后背发凉,再次清点了一下人数,总觉得眼前花白,他好像知道了答案,又执着于张艺兴从来不屑于骗人,直到嗓子开始发痛的那一刻才小声问道:“……张艺兴呢?”

边伯贤的机甲已经腾空,光线以他为圆心呈辐射状慢慢增强,黑夜亮如白昼,寒意与潮湿席卷大地,周围的一切植物发出哗哗的声响,粒子逼近时带来的辐射与引力使得整个星球上的水源开始汹涌,若是在太空中观察这颗宇宙尘埃,无论是谁都会被眼前澎湃的蓝色震撼。

吴世勋在机甲中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等待时的压抑不由分说把他强行拖入那场出错的虚拟战场,倒退回站在岸边的那一幕,摁着他的脑袋浸入冰冷的海,他全身僵硬地等待着一个上岸的人,屏着呼吸生怕错过每一声细微之处。

“你还没猜出来吗?科研院根本不会将一个会落下话柄的决定公开透明。”

“一切都是张艺兴自愿的。”

仿佛过了很久才有人想起他的问话,吴世勋的感官被浓烈的情绪堵塞了,听不清回答他的到底是谁。他握着操纵杆的手掌不断冒出冷汗,又出于一个战斗者的素养被迅速擦干,他在听见张艺兴的名字的那一瞬间被再也见不到的恐惧裹挟着坠入深渊,隔着一段距离听见了运行舱再度启动的声音,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他的眼睛像擦不干净的汽车前窗,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反复,他被棉花包住全身,机甲随着他脆弱的意识摇摇晃晃,后退着摔在地上。

“异能者吴世勋。”

透过扬声器传入耳朵的声音冷漠且严肃,对于经历过无数次虚拟战斗的他来说过于熟稔,像汇聚军人意志的那一支号角,一棒敲醒了他混沌的梦。

指令的最后一个音节被电波干扰而走形,随着空中的暗色范围越来越大,以边伯贤为中心的完整光圈被吞噬一半,积雨云带着厚重的灰色,水滴在异能者的操纵下以设计好的路径移动,吴世勋在伸手握住风的走向那一刻想起张艺兴曾经望着远方的热带雨林说,异能者的存在应该是为了维持自然秩序,而不是凌驾规则之外。

与此同时代表集合的警报声响起,像一根划破静谧的尖矛。



18


在龙卷风般的粒子降临星球上的那一刻,紫色机甲像一道闪电飞入了尚为形成闭合口的内部,吴世勋仅捕捉到了那一秒,看见张艺兴被吞噬的那一眼让他难以保持理智进行计划之中的操作,手中的气流被外星物质扰乱,冲得橙色机甲再次连连后退。

“异能者吴世勋,回到作战地点!”

腾空的水流冲毁了粒子组成的暗流涌动,被金珉锡及时冻结成冰雹落到地面发出沉闷且零星的碰撞声,砸落了枝叶与瓦砾,被外星力量缠住的建筑物迅速坍塌,闪电窜向半空击破了网状的电流。

吴世勋的心不稳,此时更加明显地察觉到操控异能过程中体能剧烈下降带来的头晕目眩,占据大半天空的外星粒子黑压压的似乎要吞噬世间万物。

他在黑色缝隙中看见边伯贤机甲后面的月亮,有一丝月光在间隙中乍泄,随即又被黑影遮盖。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一道紫色于黑暗缺口飞出,在空中被不知名的力量牵扯着撞到百里之外的建筑群,机翼与水泥相撞发出骇人的声响,吴世勋盯着顺着墙身踉跄着飞速下落的机甲心脏似乎骤停了几秒,在将要失去张艺兴的巨大恐惧笼罩下颤抖着手启动装置,被朴灿烈先一步挡了下来。

若隐若现的金色机甲引开了粒子攻击方向,紫色光点在即将砸至地面是翻转后重新升起,带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劲头直冲云霄,第二次扎入黑暗内部。

吴世勋太清楚张艺兴内心深处的倔强,被刚刚的惊险揪得心口一阵阵绞痛。张艺兴对机甲的操纵一如多年前对自己患有凝血障碍的身体,靠着急速与惯性控着破损的机翼飞到了顶端。

他的心神一旦分散就难以再准确纵风,空有力量的气流四处逃散,朴灿烈撞了一下他,声音低低地扩散在吴世勋的机甲内部:“听从指挥!”

朴灿烈的手没动,可他的火烧到了吴世勋心里,极度的恐慌与焦虑使他无法保持理智:“张艺兴……”

没等他说完,紫色机甲伴随着爆炸再一次下落,被折断的尾部难以使其回升,倒映在吴世勋眼中,他敏感的神经再一次被冲击到无法思考,抛下手里的气流在即将腾空的一刻被反扑的粒子压了机翼。

火焰的浓烟遮了他的视野,吴世勋恼怒地拨开身旁的机甲,被朴灿烈再次拦下:“听从指挥!你现在上去除了给他添乱还能做什么?!”

“滚开!”

那道紫色在烟雾里再一次升起,靠着被攻击到即将罢工的发动机一段段爬向空中,金色机甲不断闪现在他的机翼下用力托起,吴世勋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身为异能者的弱小,心火一股脑地撒在朴灿烈身上,冲得他自己头顶胀痛。

可是朴灿烈说得对,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张艺兴残存的半只机翼也隐没在黑暗里。

“朴灿烈……”

他的音量没有达到可传送的分贝标准,微弱的无力与绝望只能落在他自己耳中。

“我喜欢他……”

操纵机甲时无法擦去眼泪,他感到不断有水落入脖颈,彷徨将他抛入失去月亮的黑夜摔进陡峭的山谷。

“我喜欢他……”

“吴世勋!”

“可是我还没有……我要失去他了……”

火苗烧到吴世勋的机甲前罩,烧到吴世勋泪水泛滥的瞳孔,烧不到吴世勋已经无法拽回正轨的理性。

“吴世勋!”

“这段日子我一直很小心,像倾听洞外动静的老鼠生怕哪一天他会接到科研院的通知然后义无反顾地冲上前。”

他听见自己的抽泣,孤独地发射到玻璃壁上又反弹回来,一遍遍的、清晰的、传入自己的身体。

“他瞒了所有人……”


“……他不是瞒了所有人,他只瞒了你。”

在一段空白后朴灿烈用仅达到可传递标准的音量说。



19


他在漆黑的沉默过后听见第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粒子在向外喷射的过程中摩擦出四溅的火花,始终噤声的警报器再次响起,异能者的机甲迅速向空中飞去。

高空的风像刀,吴世勋伸手操纵时感到一道道割裂般的疼痛,粒子擦过机翼发出枪弹的声音,一瞬间生出的热量足以将他的皮肉烫熟。

他原本湿润的双眼也被吹得干涩,撑着眼皮寻找张艺兴的身影,机甲被粒子的力量掀出几个跟头。

黑影正在瓦解,千丝万缕的月光在粒子间隙倾泻而出。

在庞大但松散的黑暗内部坠落一架破损不堪的机甲,被重力加速度牵引着飞快地堕下云层,圈圈淡绿色的光以张艺兴为中心涟漪般扩向整颗星球,在极速下落中变成圆锥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企图耗尽最后的异能挽救所有生灵。

吴世勋脑子里紧紧绷住的那根弦被这道身影用力挫了一下,缓过神来猛地一哆嗦,以超负荷的功率操纵着机甲朝着被废铁包裹的人飞去。

粒子将大部分人类战队的飞行器隔绝至地面,所有人都在眼睁睁看着张艺兴的机甲以难以阻挡的速度砸向未知位置的远方。

有一道橙色沿着自毁的轨迹追随而去,在漂浮的粒子中冒着被打成筛子的风险撞出了一条路。

“我操……吴世勋……吴世勋!”

失去操控的风彻底飘散,爆炸过后严密的战略布局缺了一角,金色机甲瞬移到吴世勋的位置顶替。

“听从指挥!立即停止!原路返回!”

“吴世勋!!”

“异能者吴世勋!听从指挥!立即返回!立即返回!”

一切夹带脏字的警告在飞速倒退的气流中都变成难以分辨的杂音,吴世勋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他不顾一切地将速度加到了最大。如果他的双手以后再也结不出能吹起张艺兴刘海的风,那么他所拥有的异能仅是加速他衰老的累赘。

橙色机甲如同一只脱离队伍的鹰,折断了原本完美的布局协作,向着某个边际不计后果地狂飙而去。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凭借飞行感觉辨别出机甲已经失去控制,穿过森林冲着他最后一搏的方向疾行,与坠落的机甲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两团机械擦着地面刮剐起厚重的尘土。

相撞之前尚且能工作的传达器中传来吴世勋的最后留言:“我该死……但张艺兴不该。”



20


那盆栀子原本是张艺兴要自己养的,十四岁那年送给吴家时还不开心了好一阵,他对吴将军和吴夫人没有什么敌意,可吴世勋那张令人心烦的脸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在训练营时他总是在看见吴世勋的时候心里扬起一阵又一阵波澜,被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盯得烦,一回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脸也觉得烦,偏偏他生得好看,优越到即使在营中灰头土脸的时候也熠熠发光,被众多异性倾慕的目光包围着在张艺兴身边晃来晃去。

“首长,我申请换组。”

“艺兴呀,这是开营之前吴将军和张院士共同的意思,希望将你们两家的友谊延续下去……有什么心结,可以慢慢相处着解开嘛。再说,几天后就要开始对战,这个时候拆散其他组,是不是更困难一些?”

张艺兴没话说,一出门还是看见那张脸,面无表情地穿过训练场,被他跟了一路,一回头正好被夕阳余晖照得眼前花白,眯着眼冷脸道:“跟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你,我出场不行吗?”吴世勋同样面无表情地挪了一步,替他挡住遮眼的光线,“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诬陷人。”

张艺兴气得心跳加速,转身走得脚下生风,埋头走到医务室门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空荡,还是不痛快。

再后来对战时他们两个在一水儿不好意思对搭档下手的组别里打得格外突出,被送到医务室上药,张艺兴抓着床单疼得直冒汗,听见隔壁病房吴世勋压不住的叫声,又觉得好笑,一边忍痛一边忍笑,牙齿打颤。

伤势惊动了双方父母,也让他们俩一跃夺下本月成绩榜单的双冠,在监护人的监督下勉强装出握手言和的模样,张艺兴瞥了一眼吴世勋,腿上刚刚痊愈的伤又开始发痒。

时隔几年再重新见面,吴世勋在人堆里更为出挑,张艺兴总是下意识回避他,以免双方同时回忆到年少那段不太愉快的时光,可工作安排总是不太顺他的遂,重新站在他身边,他的心脏又开始被波澜推动着跳得厉害,早已没有痕迹的伤口好像长在心上,一直在愈合,一直没愈合。

直到在水下吴世勋在他面前解下自己的氧气瓶绑到张艺兴腰间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这类似于愈合伤口的微妙感觉应该被称作什么,在治愈过程中体力逐渐不支,可他极其担心吴世勋没能上岸,在被稀薄的氧气榨干意识时带着最后支撑他的信念划动双臂,摘下护目镜看清岸边唯一的身影时,身体和心灵都如获重生。



21


“就差一点,如果没被吴世勋缓冲那一下,小莲就没命了。”

“如果吴世勋没缓冲那一下,他也不至于昏迷半个月还醒不过来。”

张艺兴又睡醒了,听见病房外不知道是谁和吴院士交谈的声音,渴得要命,极力睁开眼皮看见床边坐着的边伯贤,后者问他是不是要上厕所,他摇头,随后有水珠慢慢渗透到他的唇缝,像甘甜的泉。

“你们都……”

“都活着呢。”边伯贤慢慢讲,“现在正在与粒子主导体的意识谈判,暂时安全了,其实月球更适合它们,它们来到这里希冀得到一个更强大的资源库,但是很显然,地球资源比它们预想中丰富得多,在近几十年已经先一步被人类充分利用并且发展成比它们更高级的文明。”

“至少在我们这一代,安全了。”

“吴世勋……”

“吴世勋还没醒,他的机甲垫在你底下,伤得比较重,听说正在开会研究授予他什么奖章的事,但是他在紧急关头公然违背命令导致战争仅是险胜,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边伯贤感叹道,“真牛逼啊,他居然真的能接住你,吴将军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来你俩当时在训练营得过的好几次冠军也不是没有道理哈。”

张艺兴没力气说话,闭上眼总回想起那一刻,他在几乎丧失意识的那一瞬间听见吴世勋撕心裂肺的呼唤,机甲相撞让他骨折的手臂被二次撕扯,在生命边缘坠入失重的悬崖,全身疼痛欲裂,在地面上滑行了好一阵。

他拼命往外爬,下半身被卡住,借着月光看见橙色机甲中露出的半只手,护具已经破损,沾着飞溅的泥土像一支零落的花。

他喊,吴世勋,吴世勋,得不到回应。

森林的鸟鸣尖锐似凤凰,在一阵刺耳的鸣叫后万籁俱寂。

张艺兴昏迷之前感觉到有水从微闭的眼眶中冒出来,顺着自己的脸庞热乎乎地爬到耳后,变凉。

吴世勋,吴世勋。他的嘴唇一直在动,可发不出声。



22


又过了半个月,吴世勋醒了。

在住院期间,所有异能者再度被检查出身体状况不容乐观的事实,人类尚未找到能延长寿命的方法,只能在仅有的医疗条件下尽力挽救他们为整个人类文明付出的流逝的生命。

张艺兴长久地坐在吴世勋的治愈舱前,边伯贤站在他身边,低着头轻轻将一根浮出来的银丝掩入头发拨到他的耳后。

所有异能者都需要在半个月后的例会之后进行面容采集,朴灿烈又开玩笑道总不会是为了准备以后被挂到墙上吧,边伯贤给了他一个肘击让他闭上不吉利的嘴。

制服上的扣子闪闪发亮,吴世勋和张艺兴站在荣誉墙后等待,一起看光线中的飞尘旋转。

“我喜欢你。”

“知道了,你从醒了就一直在说。”

吴世勋转过身子看他生动的侧脸,帮他把衣服上的每一个穗头整理好,眼睛像黏在他身上,从他白里透粉的脸颊扫过脖颈一直到他被皮带绑得纤细的腰。

张艺兴像一根不会旋转的柱子,仿佛是被那点阳光烤得脸红。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风把飞尘卷到一起,升到半空打了个转,没得看了。张艺兴转而去端详墙上的勋章,撇过脸轻轻晃着身子,动了动嘴唇含糊地问:“那,要,亲一下吗。”

“什么?!”吴世勋没料到这种话也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盯着他的后脑勺心脏被激得怦怦直跳,又怕重新确认一遍就没了,两只手背在身后纠得紧。

好像是有点不好,太轻浮了,自己怎么能突然说出这种话呢。张艺兴瞥了一眼他微怔的脸,低着头咬着唇想,他总是不太适应暧昧的,此时更不知道如何缓解过于紧张而紊乱的心跳,打算转口时听见他回答:

“要。”

他十分真诚,怕他下一秒就要反悔,看了一眼四周毛毛躁躁地把人先箍进怀里,“要,我说,要。”

他的手有些趁人之危地滑进张艺兴的衣摆,停在他被衬衫包裹的腰没敢再往上蹭。

柔软的花瓣合在一起,含着花蕊绕着圈探寻更深处的蜜。吴世勋的脸红并非是由于接吻而是自己的躁火,把握着他的腰时刻担心脑子里更龌龊的想法会化作对欲望的鼓励。

隐晦的爱意融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他细致地帮张艺兴拨好略显凌乱的发丝,又抬着下巴小心地亲了最后一下,张艺兴因为无措而蹙眉,像株含苞待放的莲花,抬着手捻起吴世勋一绺碎发别上去,吴世勋逗他,说像要去拍结婚照。

两人正襟危坐的模样被分别拍摄下来合到一起放到了作战中心大厅的投射屏,滚动播放,每个异能者去路过都得被迫瞅两眼,边伯贤说拍得跟领证照片似的,当成模范摆在民政局门口。



23


末世时代落幕,两派的争执也告一段落,金俊勉坐在中间,总觉得少点什么,晚饭消化完才想起来:“小莲不和吴世勋吵啦?”

“你这话就不太准确了,他俩当时明明是互相吵,针尖对麦芒的。”金珉锡搭了一句。

话题当事人还坐在这呢。张艺兴脸皮薄,金俊勉这句话之前他本来已经站起来打算离开了,听完后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迈脚,在原地顿了一会,在脸红起来之前被边伯贤拉走了。

“哎,你们最近又在研究什么啊?又在研究瓜吗?”朴灿烈把脚搁到桌子上,问都暻秀。

“你才研究瓜。”都暻秀懒得搭理他,又出于科普的目的报出那一串研究题目,“那个叫《对末世战争结束后土地可耕度的勘测与对人类粮食来源的讨论》。”

“现在正在研究医学方面,粒子留下的辐射太大,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自然界生物都有一定伤害,对于本来就虚的咱们也是。”

“哦,研究吧。”朴灿烈摆出一副批准的财大气粗模样,“这个问题很急迫,抓紧研究,最好让我多活几年。”

吴世勋忽然想起了那块自己没吃上的哈密瓜,起身拿着他走得仓促落下的记录本去追,正好碰上回来找本的张艺兴,在门口撞了个满怀,张艺兴像一只汤圆,被撞得发出一声圆润的支吾,接过吴世勋手里的东西说谢谢。

“张艺兴,你们之前培育的哈密瓜甜吗?”

“甜。”

“我没吃到。”

“怎么没吃到?”

“你少切了一块,没有我的份。”

走在前面的汤圆脑袋侧过来,含着迷惑说:“我哪有少切一块……你当时自己不要,朴灿烈就一直拿了两块。”

吴世勋跟在他后面的脚步停了停,在短暂的一瞬间思考了一下现在返回去和朴灿烈翻旧账还来不来得及,对着他装糊涂:“我哪有不要。”

“第一次分西瓜你就不要,还给我摆脸色看。”

是事实,他抵赖不了。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停留在张艺兴的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被微风吹起露出几根被掩盖的白丝,唤回他眼睁睁看着紫色机甲坠落的那一刻,总有轻微的刺痛绕着胸口密密麻麻。

吴世勋上前揽住他的腰,刚要亲吻他头顶时听见他很不合时宜说道:“如果以后我走得更早,记得帮我把所有东西带回去。”

他又气又疼,想忽略这句话又怕他真的会因为这个放心不下,酸着眼睛说知道了。



24


“这是什么?”

吴世勋终于跟着他溜进了“非专业人员禁止入内”的化验室,毛手毛脚地捏着一管引人注目的蓝紫色药水问,端详了半天没看见标签,拔开塞子闻了闻。

“不要碰这里的东西……”张艺兴忙着收拾落尘的仪器,没空回头给他科普,“什么都不要碰,有很多都没通过试用的药剂,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哦。”吴世勋放下手里的这管又看上了立在二层的瓶瓶罐罐,“这个可以看吗?这个贴在二层的小纸条是什么意思?”

张艺兴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就是通过试用,安全的意思,你也不要碰,剂量都是有记录的。”

吴世勋嘴上应着,不老实地翻标签看,转过来一个透明药罐,瓶身上的药物说明很简洁:治疗勃起障碍。

他回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张艺兴,攥着手里的东西叫他:“张医生,这个是什么?”

张艺兴已经收拾好了,把医疗废物扔到专用桶里,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春药。”

“这个怎么用的?”

“就,就是,吃药片啊。”张艺兴不自然地有点结巴,从来没病人问过他春药怎么用。

“是这样吗?”吴世勋摊开手给他看了看,趁他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塞进了嘴里,“咕咚”一声咽得干脆。

张艺兴愣了几秒,突然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你吃的什么?”

吴世勋眨了眨眼。

“你吃的什么!”张艺兴抬手捏他下巴,急得耳朵发红,“吐出来!你吃了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碰吗?”

“你不是说通过试用安全的吗。”吴世勋抿着唇,不露声色地感到兴奋的期待,“张医生,我刚才看了,起效需要一小时。”

吐是吐不出来了,张艺兴愣愣地撒手站着不知所措。

吴世勋坐下来,连露在衣物外的一小块脖颈都开始泛红,摁着太阳穴不经意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完全黑暗的天色。



25


“嘶——我操你别摁到我的伤,院长怎么还不来啊?”

“他说止痛药没有了,得去化验室找找,你别叫唤了!”

边伯贤扶着朴灿烈走,后者捂着胳膊疼得难以忍受,走到化验室门口催输密码的长者:“快……院长……再慢一秒我就要疼死了……”

金属色的双开门缓缓退入墙体,里面着急忙慌穿好衣服的两个人从椅子上爬起来,正与一行人撞个正着。

朴灿烈还没反应过来:“你俩怎么在里面?”

张艺兴的脸红得像蒙了一层朝霞,揪着白大褂的一角赶到院长身边帮忙配药。

吴世勋想要给他扣扣子的手扑了个空,非常不悦地质问:“谁家大清早六点来医院啊?!你昨天晚上把床睡塌了?”

“这不是迷迷瞪瞪起来倒水划到了么,你俩大早上搁这干什么?”

边伯贤咳了一声,捅了捅他的腰子。

吴世勋穿好外套在原地站了半天,目光追随着张艺兴和院长稍微远离了一些才挪过去,靠在他脸颊旁问:“今天有早会,你早饭想吃什么?”

“我还不饿。”他脸上的红还没褪去,配着他那张清冷的脸格外可爱。

在姜院长面前使用异能是件冒风险的事,为了异能者的身体考虑,他是首个提出完全禁止异能者继续自耗的掌权人。

可现在清晨正好,吴世勋偷偷勾着手指采来一阵微风绕过张艺兴的脖颈抚平了他翘起的一撮头发,如愿看见他笑得陷下去的酒窝都盛满了摇晃的春光。


张艺兴一边给朴灿烈消毒一边留意着医生核对药片的身影,思索了半天该如何解释。

没等他想出来,医生已经转身向院长走去,报告结束后他感到一道来自长辈的压迫性目光向自己投来:“小莲,过来。”

他站好准备接受审判,却只见依然后背挺拔的长者转身递给他一瓶营养液:“战争后没有再使用异能吧?”

“没有,您嘱咐过我不到危急关头不要用。”

院长点头后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张艺兴走出医院还是懵着,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吴世勋的动作,但实在没看清他吞下去的是什么,进会议室之前被塞了团早饭,抓着吴世勋问:“你昨天吃的是什么?”

“药。”

吴世勋心虚地不敢看他,将军气势矮了一截。

“再说一遍,你吃的是什么?”

“糖。”

吴世勋鼓着脸埋下脑袋,往他身上蹭,软着嗓子哄,“错了,我错了,我真的想吃,但怕你受批评嘛,我——”

张艺兴冷着脸把早饭扔到他怀里,进了会议厅。

“哟,这不是吴大将军吗。”刚从医院过来的朴灿烈路过还不忘调侃一声,“又和小莲吵架了啊?”

“滚!”他骂了一句,走到座位上,听见朴灿烈在旁边继续小声说,带着十分的幸灾乐祸:“什么脾气,怪不得张艺兴不愿搭理你。”

他坐下来,抬头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弯弯的笑眼,张艺兴坐在对面,被清晨薄薄的光晕笼罩着,漂亮得像一只白鸟,眼神扫过来,又扫过去,停在正在讲话的金俊勉身上。


可是,张艺兴昨晚说过带他回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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