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le小软糖

随缘发文
微博:为欢几何949
ao3:Choleee99

禁止已读不回(上)

#异能 #死对头




01


吴世勋讨厌一个人是很明显的,连眼神都不愿意往那人身上搭,倚墙站着被臂上的勋章硌得生疼还纹丝不动。

张艺兴讨厌一个人是很含蓄的,分西瓜轮到他面前的时候还礼貌性问了问他吃不吃,一双眼平静得像林中湖泊。

刚刚结束会议的礼堂因为他的友善举动变得热闹了一些,悬浮在半空的影像逐渐黯淡,除了吴世勋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啃西瓜,因长期封闭而不太新鲜的空气瞬间溢满夏天的清甜。

所有人都知道盘子里剩下的那块西瓜是谁的,但唯独朴灿烈勇于做出伸手拿第二块这种事,边伯贤蹬着桌子晃椅子,小声和身边的金珉锡说:“吴世勋走了。”

“就在朴灿烈拿走他的西瓜后。”

金珉锡笑,又碍于吴世勋没有走远笑得很收敛,两个人的脑袋快要趴到桌子上,往旁边一瞄,吴世勋位置上的会议记录确实是不在了。

主战派和主和派尽管观点有些背道相驰,但在代表强权主义力量的领袖压榨下大家都是命苦的打工人,主和派为了尽量保全人类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录数据,主战派为了打赢这场文明战争天天耗于模拟战场研究,双方的交集仅限于会议上的信息互通。

但就在刚刚的会议上,吴世勋阐述完主战派的末世计划后,不出所料地被代表主和派的张艺兴驳斥了一通。

吴世勋举起研究结果:“我方认为,通过多方面多角度的模拟研究,末世计划是目前最合适当下情况的一种途径。”

张艺兴举起实验数据:“我方认为,通过大数据的纵横对比和对末世计划的讨论,可行性并没有达到适用最低水平。”

吴世勋被他针对得脑仁疼,他很少被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推翻结论,松了松领带继续反驳:“我想包括张医生在内的主和派定义的可行性,或许与我们的定义有较大差距。”

张艺兴扶了扶银丝镜框,垂下目光又确认了一遍手里的数字,扫了一遍对面每个人的脸却故意略过吴世勋:“我想包括吴将军在内的主战派所定义的‘精英群体’或许也并没有意义。”

负责两派交接的金俊勉愁得捂着脸做眼保健操,在吴世勋要开战下一轮辩论前举手示意:“我提议会议暂停,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

都暻秀接住:“上个厕所。”



02


张家和吴家的关系也是从两个孙辈开始破裂的,河清海晏的那个年代两家还吃过一顿饭,吴世勋剥好的鸡蛋掉到张艺兴椅子下面,而后者不知情地把它踢远了。

世代交情毁于一蛋。

吴世勋难看的脸色在张艺兴印象里变成一张枯燥乏味的素描,被扔到水里又捞起来,干透之后皱而瘪地被挂在墙上,缀着很没意义的勋章。

中学时代两个人的学科也不同,但碍于上一辈的交情过于强硬不得不进了同一个训练营,热气腾腾的训练场上两张白净的脸格外突出,面对面像针尖麦芒,打起来是真不要命。

十七八岁的年纪两个小少年还差不多高,可吴世勋骨架宽,擒着张艺兴的腕子在阳光里头一次面对他露出不太友善的笑容:“同学,我赢了。”

张艺兴闷声挣扎,膝盖也被他压死在地上,刚过了水还带着香味的训练服和它的主人一样灰头土脸,抬头皱着眉和他对视,因为打斗而炸起的头发像小狮子。

吴世勋的皮肤白得反光,半张脸被眉骨和鼻梁的阴影遮住,笑起来眼睛弯弯嘴巴也弯弯,压制着他的手脚一点都不松劲儿,凑近了体型吃亏的人故意说:“没关系的,这只是第一场,对吧同学。”

“吴世勋。”张艺兴被晒得脸颊泛粉,像是把使不出来的劲用在咬他的名字上。

“哎。”吴世勋应着,恶作剧般地凑近帮他拨开额前挡眼的碎发。

在一群同龄人面前被对手打倒实在丢脸,可中途换搭档更丢脸,男生尤其是进入训练营的男生是不能哭的,张艺兴就这么在两难的丢脸境地中被摔得全身酸痛,憋着眼泪在偌大的操练场上加班加点。



一夜之间腿上泛了淤青,再禁不起皮靴钢板这么踢,吴世勋盯着他吃痛而皱紧的眉慢慢松开了手,被他一瞬间反扑到地上扼住了脖子,摇白旗似地摊开双手:“同学,我们没有必要拼上命来完成小组训练。”

张艺兴的胸口起伏得厉害,没有松手,哑着嗓子说这场我赢了。

“你都拼上命了能不赢吗?”

“你应该担心灾难到来的时候拼上命都不一定能逃脱。”

结束训练的哨声像他话尾的句号,吹散了一群欢快的少年,张艺兴缓慢地将压在他身上的腿收回来,站起身扑了扑训练服。

按科研院的计算,两种文明的相见大概会在这批少年二十七八岁降临,代表人类的殊死一搏与外星粒子进行无声的谈判。相比起头顶的机甲和地下的车轮发出的机械噪音,文化课显得格外无用。

扔来的纸团在金俊勉这一环暂停了传递,边伯贤杵着下巴和前排的朴灿烈打手语,后者抓着摄像头的盲区扔到了收件人张艺兴,的后排吴世勋桌上。

吴世勋抱着双臂思考了一下,转头看看做了错事样儿的朴灿烈又转头看看前排安静听课的张艺兴,先于收件人一步打开了这封传了半个班的密信。

“朴灿烈同学,请起立后认真听讲。”

草啊,这他妈人工智能眼睛也不好使啊!

朴灿烈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自认倒霉,扭头看了一眼在后排装孙子的始作俑者,而人在面对朋友的倒霉时总是格外有兴趣的,原收件人张艺兴转头的时候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也柔和了许多。

吴世勋抱着双臂拿笔戳了戳他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跟开关似的把他那点比清水更淡的笑容戳没了。

“别看了,下一个就是你。”

吴世勋把纸条摊开压平整,带着一丝没能得逞的遗憾说道。

不知情的张艺兴以为他又在说屁话,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扭回了头。

“边伯贤问你中午吃什么。”

“滚。”

吴世勋很乐于助人地在边伯贤那句话下面写了个“滚”,团了团,一抬手扔了回去。



03


虽然边伯贤不太能理解张艺兴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叫他滚,但某些时候的张艺兴的确是会被逼着骂脏字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吴世勋的时候。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张艺兴在没有获得治愈能力之前是个脆皮,当初被吴世勋踢的那几脚留下的淤血三个月没散开,嘴硬得像不知道疼。都暻秀给他送药的时候吴世勋就在后排,抬了抬眼皮带了点不屑的嘲讽:“不是要去拼命吗?”

“总比某些人去送命强一点。”张艺兴特意转过来口齿清晰地针对他说。

刚要转身的都暻秀突然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盒压缩饼干递给张艺兴,尽职尽责地传话道:“医务室的姜医生说……”

“转告给小莲,按时涂药,多补充维C,必要时来医院打营养剂,千万别因为专注于训练耽误吃饭。”

张艺兴仿佛在听说给别人的话,云里雾里地接过饼干问:“谁是小莲?”

都暻秀摸了摸他绣在训练服胸口上的莲花:“难道不是你吗?小莲。”

“医务室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记不住那么些名字,但是对你很有印象,他说你的体质很特殊,无论是训练还是学习又很拼命,一定要以身体为重。”

吴世勋又抬了抬眼皮:“到底是谁会去送命啊?”

经过这些天张艺兴已经练就了针对吴世勋的话选择性倾听的能力,懒得再跟他贫嘴,连同椅子都往前移了移。

与一个凝血障碍对战,赢了也有点丢面,吴世勋第无数次被他摔到训练场的橡胶地板上,找不到能撒气的地方,一抬头和他难以置信的双眼对视,听见他低声质问:“你在干什么?走神吗?还是可怜我?”

“你老是进医院,显得我太欺负人。”

随着张艺兴的眉头皱紧一点,他又被揍了一拳,被凝血障碍打进医院更丢面,吴世勋集中精力回到战场上,从地上弹起来重新面对这个在拳打脚踢中夺冠的脆皮。

训练营里的时间总要比单纯的文化课流逝得更快,每周固定的测试将枯燥的日子分割成一段一段,把一波一波未通过的少年重新送回学校。

测试标准几近严苛,但这群少年里唯一的脆皮奇迹般留到了最后,连同他的搭档一起顺利结营。最终的大合照依然按组站位,两张互不服输的年轻面孔硬是凑不到一起,在亲密的人堆里岔开一条大裂谷。



04


吴世勋把虚拟战场的声音调小一点还是觉得烦,卸了外层铠甲又摘了护目镜,抬头看见走进门的朴灿烈也不顺眼。

“你什么脾气啊?见我跟见首长似的摆张臭脸。”朴灿烈往沙发上一摔,皮靴差点踢到吴世勋养在桌子上的栀子,缩回脚故意往他雷点上踩:“看给你气的,哎哟,我知道,首长夸张艺兴你不爱听了,是吧?”

“谁不爱听了?他夸谁都和我没关系。”

“你看你这人,人家主动给你送西瓜你还摆个脸,没吃着吧?他们培育的西瓜可甜了。”

“你爱吃干脆去他们那住着得了。”吴世勋走过去把他的栀子抱回来放到另一边,远离朴灿烈不停摆动的皮靴尖。

“你这栀子都不开花,还天天宝贝着它。”

“是,不如把你种到盆里,摆在门口天天冲着对面开花。”

朴灿烈被他怼得憋屈:“……怪不得张艺兴不愿意搭理你!”

“我不需要他搭理我。”

虚拟混战在吴世勋抬手结出的卷风里结束了,他坐下来开始翻阅桌上厚厚一沓模拟记录,大合照被压在纸张下面露出一角,吴世勋不用翻开就能准确想象出他所站的方位以及他左手边站得远远的张艺兴。

其实他俩这些年交集并不多,在科研院第一次看见张艺兴是在召集大会上,他一身白衣在他前方正襟危坐,侧过脸和他身边的边伯贤说话时唇下小痣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酒窝陷下去的形状比小时候圆润,眉骨和鼻梁格外立体,可笑起来的嘴唇没什么变化,大会结束后张艺兴路过他停顿了一下,顺手拂过他伤口结痂的小臂。

他头一次体会到细胞新生的速度,细细的痒围绕着小臂扩散,不愿意转头看张艺兴的背影。朴灿烈立在他身边:“和我一起说,谢谢张艺兴。”

他扔下朴灿烈自顾自往前走,说:“我又没求着他给我治。”



身为这些异能者里唯一不能主动攻击的脆皮,张艺兴大多时间都要耗在医院搞一些治愈方面的实验,捏着试管转身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边伯贤。

“给我吧,小莲。”

张艺兴把试管递过去仔细看了看边伯贤胳膊上的口子。

“姜医生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啊?”边伯贤的胳膊被张艺兴挟着还笑嘻嘻地晃来晃去。

“别动,还不够疼是不是。”张艺兴低头的时候银框眼镜的细链跟着一晃一晃,纠正道:“现在是姜院长。”

背对他们穿着白衣的中年人收拾完转身,摸着自己夹杂白丝的头发爽朗地笑了笑:“还是叫医生吧!本来就老啦,叫院长更老了!”

“好嘞姜医生!”伤口愈合的同时开始发痒,边伯贤抓着张艺兴的袖口呲牙咧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的。”

“我听说首长想改变训练方式加长训练时间,可能要把咱们也弄进虚拟战场吧,和朴灿烈他们一起。”

张艺兴正把注意力放在他的伤口上,点点头随口问道:“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科研院刚刚接收到返回的太空信号,可以证明外星粒子具有一定的思维能力,你还记不记得在训练营的时候咱俩还探讨过这个问题?”

“真的啊?”张艺兴回想了一下,“‘一定的思维能力’是什么程度?”

“至少现在有一点研究它运行规律的可能性了,万一我们都有救呢。”

边伯贤笑的时候脸颊微红,像一颗草莓,盯着逐渐消失的伤疤站起身,下巴搁在张艺兴的肩窝小声说,我真的不想死,小莲。

边伯贤的消息确实很准确,张艺兴在看清组别安排表的那一瞬间皱了眉,多年前在训练营烈日下操练的糟糕回忆铺天盖地。

第三组,张艺兴,吴世勋。



05


队伍在虚拟战场里集合,张艺兴安装好设备进入的那一刻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气,抬头在漫天弥漫的大雾里看见模糊的日影。

他进入得早,呆了一会就觉得四肢发冷,在原地转圈时听见了皮靴踩雪地的吱吱声,朴灿烈隔着十来米喊他:“啊!小莲!”

张艺兴脚步一滞,默默思考模拟器有没有精细到会把他抽搐的嘴角呈现出来。

当吴世勋的脸渐渐从雾气里清晰时他想模拟器确实欠缺改进——他那张完美比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被寒气衬得面部轮廓十分肃峻,张嘴说话的时候跟建模突然动起来一样。

“吴世勋。”

没打算说话的吴世勋反而被他的招呼噎了一下,愣着伸出手和他的招呼相扣,张艺兴的手部护具很软,纤细地填满他的指缝随即抽离了。

总的来说,有张艺兴作为搭档是很省心省力的事,吴世勋跟在他身边甚至有空盯着他解绳索而翻飞的手指走神,视野中央的圆圆的发旋儿忽然一矮,空中凝结成团的雪乎了他一脸。

张艺兴抬头一怔,为操纵风的人被风打了一脸雪感到出乎意料。

吴世勋把雪碴子拨开,有点尴尬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绳子往身上绑。

“你……”已经绑好保护绳在一旁等着的张艺兴盯了一会他的手法,欲言又止,终于没忍住伸手打断他腰间即将诞生的死结。

“你是不是上课没听讲?”

“听了啊。”

“你是不是忘记怎么打结了。”

“我记得。”

还不承认,张艺兴干脆低下身子纠正他腰间的绳索走向,没想到隔了几年重新骂人还是面对吴世勋:“你记得个屁,系错了。”

他那张脸在俯视的角度下只剩下高鼻梁和尖下巴,在寒风里被冻得苍白,骂人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吴世勋嘴硬不承认:“那怎么了,又死不了。”

远远听见朴灿烈在雪山那头爆破的声音,张艺兴拽着他腰间重新打好的绳索扯了扯,直起身子脸上有了点血色,继续骂:“你掉下去咱俩都完了,这些年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幼稚死了。”

吴世勋听着他说话,半空中白茫茫的雾气仿佛在渐渐消散,跟上去一边让气流停滞一边踢着雪地走,隔着一段距离推走了即将向两人移来的卷风。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啊张艺兴。”

“就你这个水平谁跟你在一块不怕死啊?”

张艺兴忽然转身,吴世勋稍微一扭头躲开了直直砸向他的雪团,转变风向又让它飞回来擦过张艺兴的耳朵。

“幼稚死了。”他模仿着张艺兴的语气说。

金俊勉隔着雾气也看不见掉队的俩人,眺望了好一阵:“他俩在一块不会打起来吧?”

金珉锡蹲着把雾气凝结成冰碴子:“怎么可能,艺兴像是会打人的人吗?”

冰碴子吹到边伯贤头上:“艺兴一般不打人,但那可是吴世勋啊。”

朴灿烈伸手把冰碴子融成水淌到金俊勉脚下:“你忘了当初在训练营他俩打进医院了?他俩打起来是真狠呐,姜医生都劝过导师看着他俩点。”

众人回忆了一下,深觉他的担忧也有道理。

金俊勉挥手把水流扭了个方向:“那还等吗?”

众人异口同声:“等吧,艺兴不来谁奶我们啊。”



06


虽然身为异能者作为部队成员没什么参与权,但某些时候张艺兴还是会质疑首长的决定——他搞不懂为什么用餐时的座位也是按组别分配,当他端着盘子站在吴世勋前面时总觉得背后有风,微小的气流绕着他的脖颈耳尖打转,生痒。

“吴世勋。”

“怎么了。”

“导师说过在非战场的地方使用异能是不正当的。”

吴世勋把手放在他头顶,扭过一个角度让他看隔壁,问:“那朴灿烈拿异能烤鱼是正当的吗?”

他的掌心也有风,吹得张艺兴发丝舒展,顺带吹来了隔壁烤鱼的温度,烘得他脸颊发热,把吴世勋的手拨下去:“他有理由,你没有。”

“他想吃烤鱼就叫理由啦?那我热想吹吹自己,理由比他充分啊。”

说得很占理,叫人反驳不了,张艺兴看见他微微弯起的眼睛和翘起的嘴角,转回去憋了几秒才说:“你……吹到我了。”

“太小气了吧,被吹一下都不行啊。”吴世勋的笑容很规矩,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放肆。

张艺兴恼着回头,盛完饭就走。

吴世勋跟在后面,目光跟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摇晃,忍不住又呼出一口气,看着一小撮头发被吹得立起来,从来没觉得张艺兴这么有意思过。

在训练营的那段时间是吴世勋最叛逆的时候,他对拯救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却非常热衷于尝试这个世界的一切,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切割了触角送进了训练营,面对着世代交情送来的少年只觉得循规蹈矩的呆板。

对面往嘴里塞食物的男人和记忆里的少年完美重合,吴世勋放下筷子问:“张艺兴,你一直都那么相信地球能靠我们躲过去吗?”

他白皙的指尖还沾着酱料,要嚼好一阵才能咽下去回答他的话,像是因为食物的美味而露出点酒窝:“那不然我们活到现在干什么?”

“我们可能都会死在那一天。”

“嗯,可是吴世勋,有些事情的意义在于过程,如果一直假设结果,那全人类都会停滞不前。”

“我不关心全人类。”

张艺兴被他的话惹得扬起嘴角,吃饱喝足后站起来心情颇好地给了他这句废话一个回答:“哦,怪不得呢,战场上走神被雪砸中的哲学家。”

“你……”过不去的尴尬重返吴世勋的脑海,半句话卡在嗓子眼被张艺兴的背影噎了回去。



07


每周例会后端上来的哈密瓜被一抢而空,吴世勋记完笔记抬头只见一张空盘子,在礼堂寻找张艺兴的身影,后者正和金俊勉聊天,侧脸生动得像一只温和的兔子。

身边朴灿烈啃瓜的声音太响,吴世勋觉着烦,起身打算回模拟室时张艺兴在余光里走过来挡住他:“吴世勋。”

“嗯?”

“首长说接下来的模拟战场各组之间可以调换队员。”

张艺兴的语气总是一板一眼,像是在铺垫什么一样戳了一下吴世勋的心口。

“有吗?”他把记录屏背到身后去,目光停留在张艺兴胸口上的莲花刺绣,“你想换谁?”

“哦,大哲学家又在走神吗?”张艺兴停顿了几秒,目光比身体转得更快,“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换的话我没有意见,不用询问我。”

他说完就走了,吴世勋想他是继续折回去和金俊勉说话,研究了一路他的语义,把憋屈全撒在了瓜上,怎么想都觉得以张艺兴的性子不该少切一块。

照例踏入战场时组别没什么大改动,一方面舍不得这些年养成的默契,一方面习惯了对方的异能力,绝大部分是因为懒。这次战场的天气极度炎热,张艺兴进来的时候头昏脑涨,抬头看见俩吴世勋在面前晃来晃去。

布置任务的文字浮在湛蓝的天空上,吴世勋念给他听:“找到水底的铭牌。”

站在他身边有一阵阵的风,也是热的。张艺兴低着头揉眼,没听清金俊勉说什么,被他牵着手腕走,猝不及防撞上突然停步的他的肩膀。

边伯贤顶着一个Q弹的光环跑过来,扒了领子给他看锁骨上的伤:“小莲——”

“怎么了。”张艺兴捏着嘴唇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盖住不到十厘米的伤口,指尖抚过的地方随着微光黯淡开始愈合结痂。

“说来你可能不信,朴灿烈烤的鱼太硬了。”

吴世勋在旁边听着还插个嘴:“你看,我就说他使用异能也不正当,出事了吧。”

“你们,拿鱼,打架了?”张艺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抵抗住好奇心。

“当然没有!是暻秀非想尝一尝,切鱼的时候刀滑了……戳到了在旁边蹲着的我。”

张艺兴想象了一下边伯贤的受害过程,抽搐着嘴角尽量不给他造成二次伤害,手指又抚了一个来回,检查了一遍光滑如初的皮肤,随即听见一阵从地底钻出来的爆笑。

他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吴世勋,拍了拍边伯贤的肩膀说治好啦。

吴世勋蹲着乐完又趴到张艺兴的肩膀上乐:“你怎么不笑啊,你是戒过毒吗小莲?”

“别叫我小莲。”张艺兴不让他靠,低下身子收拾地面上的小组设备。

“凭什么。”汹涌澎湃的快乐停止在这一刻,吴世勋还没来得及闭嘴,忽然觉得露在外面的牙被太阳照得有点发干,“那他们都能叫,就我不能叫啊。”

“对,就你不能叫。”

他故意看他一眼,两个酒窝头一次肉眼可见地陷了下去,把周遭的风全吸走了,吴世勋静止着愣了一下,伸上来要帮忙的手抓了个空。



朴灿烈湿淋淋地够到岸上大口呼吸,头发上的水珠甩了吴世勋一脑袋,但出乎意料地没听见他骂人,一扭头看见他朝着海面问:“你看见张艺兴了吗?他到哪了?”

他把脑袋伸到吴世勋眼皮底下,一只手搭在前额应道:“我在这呢,哥们,你冲着那边问龙王呢?”

张艺兴水性比他好,潜下去时像一朵瞬间复活的水母,露在潜水服外的肌肤白得发冷,留下一个轻盈的背影甩了他一大截。

落到靠底的位置水压已经有点挤人脑壳,吴世勋打着灯扒拉水草,一个人影慢慢往他身边游,拽过来一看确实是张艺兴,比他小一圈的手伸出来露出掌心两枚铭牌。

吴世勋开口只能吐出一串气泡,透过护目镜与他对视,想夸赞般地揉揉他的脑袋,又怕他生气没敢上手,把铭牌接过来牵着他往上浮。

他挣了一下,滑出去了。

吴世勋回头,张艺兴像根离弦的箭从他身边游上去。

身下一片幽深的黑暗,吴世勋攥紧了铭牌向他矫捷的背影追去,在体力上略胜一筹,超过他游了一段又回头,正要挑衅时发现张艺兴背后还有另一具身体搭上来,一哆嗦差点骂出声,仔细一看是个人,但面生,也许是跟着他们进战场的机动部队,大股的血丝从他腰间冒出来,本职治愈者的张艺兴下意识回头查看他的伤势。

眼下使用异能会消耗大量能量,吴世勋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拽紧他的胳膊打了个尽快上岸的手势,添一只手往上拔他的腰,张艺兴犹豫了几秒,盯着他,挣了回去。

吴世勋皱眉,捏着他的下巴再次传递出尽快上岸的信号,透过护目镜看见他拦不住的决心,微光从他的掌心开始慢慢扩散,吴世勋急得去抓他的手想要堵住逐渐明亮的白光,张艺兴敏锐地躲了一下,坚定地打了个标准的手势让他先上岸。

张艺兴应该不会傻到把氧气耗光的地步,但在战场上永远不能把后背留给生人。吴世勋悬在水中估计了一下上岸的距离,为自己想要做出的决定感到紧张,手掌与潜水服之间冒出一层薄汗。

在水里多呆一秒都是对氧气的浪费,他已经浪费太久了。

吴世勋开始解自己背后的氧气瓶。

张艺兴明白他的意思,打了个拒绝的手势,这个距离一口气憋上岸很难,万一中途溺水被强制退出战场,吴世勋将失去继续呆在军队的资格。

他也皱眉,伸手去扯他的胳膊也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张开又闭合的双唇无声地冒了一串细小的气泡,如果能说话,他俩大概率又在吵架。吴世勋把摘下来的氧气瓶紧紧绑到他腰间,捧着他的脑袋与他眼中的深海相撞,泛着粼粼的波光抓紧他的心脏。

他深深吸了最后一口氧气然后关闭了阀门,迅速转身向着光亮飞去。



08


金俊勉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等在海边的那个人站得笔直,凑近了才看清他苍白僵硬的脸,严峻的五官此时以最完美的比例彰显出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张艺兴呢?”

吴世勋的嗓子因为过于紧绷而有点哑,目光紧盯着平静的海面难以分神回答:“他……还在找。”

层层海浪里冒出一颗脑袋,吴世勋的喉结滚动一下,绷紧的神经终于在看清张艺兴的脸那一刻放松了不少,拨开金俊勉上前,踩出一路水花。

张艺兴凫到浅水层摘了面罩露出同样苍白的脸,手臂因为剧烈运动而发抖,望向吴世勋的眼神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救上来了吗?”吴世勋蹲下身子给他解设备,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不让他听出来。

应该没有,张艺兴是一个人上来的。他慢慢地呼吸陆上的空气,望向吴世勋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让步的意味,低下头小声说,“没有。”

他的眼睛像身后的海,此时清澈得能映出空中每一朵云,吴世勋笑了一声,站起身凑近他的耳朵:“我差点就要上不来了。”

“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张艺兴面对着他,视线不可避免地触及他紧身衣下清晰的肌肉轮廓,脸越来越热,总觉得吴世勋身边萦绕着风,撇过头刚想离开就被吴世勋扯住还没完全解下的绑带。

“哎,没弄好呢,跑什么。”

“……我说海边的两位同志抓紧时间集合啊,不要在任务期间谈情说爱啊!”

吴世勋听见喊声远远飘过来,不紧不慢地继续解,故意又问了一遍:“什么?他们又在嚷什么。”

“队伍要集合,你快一点。”

他的嗓音清亮,每个字都在拉长的黄昏里被裹了绯红,传到吴世勋耳朵里带着云絮的松软可爱,撒了糖霜融进人心里甜得发痒。

“喔——他这样说吗?”吴世勋把设备扔到一边才得以端详他的脸,鼻尖耳廓上全沾了粉,“那你在脸红什么?”

“……谁脸红!”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被展露无遗的人后背一乍,睁圆的眼睛随即被水汽蒙了一层玻璃,再也不搭理吴世勋扭头冲着队伍大步踏去。



09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张艺兴的治愈能力没有发生问题。

坏消息是这证明出问题的是系统,张艺兴的半罐氧气耗在了一个系统BUG上。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湛蓝无垠的天空慢慢黯淡,炎热褪去迎来极寒,朴灿烈生起的火被围在中心熊熊燃烧。

金俊勉打破了沉默问:“咱进来之前没说有其他任务吧。”

“没有。”边伯贤头顶的光环变大了一些,照亮了这一片空地,“我说不会是那群倒班的忘了唤醒咱们了吧?”

吴世勋想说可能是系统自身出问题,但他现在困得眼皮打架,脑袋像被压了千斤重一直抬不起来,打了个哈欠往身边人肩膀上靠,手往上一搭摸到了他胸口的莲花刺绣,听见嘁嘁喳喳的聊天声。

朴灿烈:“有点饿,要不哥你去海里捞点鱼吧,我烤鱼很厉害的。”

都暻秀:“我能证明。”

金俊勉:“别想,假的,捞上来就不见了,钟仁又移到哪里去了?”

边伯贤:“我一直很纳闷他是怎么掌控自己不会移到海里的?”

朴灿烈:“不知道,会不会他等一下突然出现在火上面啊?”

吵死了。吴世勋又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一阵风刮过来掀起了火苗的势头,伴随着噼噼剥剥声迸发出烫人的灼热,吴世勋感觉到一股热浪,忽地睁开眼抓着离火最近的张艺兴往后撤了撤。

金俊勉:“我们已经训练了有多久了?”

金珉锡:“两个多月吧。”

金俊勉:“这么久了,真怀念啊,时间就是这样……”

朴灿烈:“……求你了哥,说话正常一点。”

张艺兴的颈窝像一湾宁静的湖泊,溺进去有股淡淡的奶香,吴世勋在意识即将入眠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跟天堂门铃似的——空灵地从另一头传来:“你真的差点没上来吗?”

“……当然没有啦,骗你的。”吴世勋被他唤醒了海水呛到气管的痛苦回忆,仿佛再一次裹在水波里感受到窒息的恐惧,但即使如此仍然矢口否认道:“很轻松就上来了,厉害吧?”

“哦……”

“厉不厉害?”

“厉害。”

“那当然。”



10


系统修复了将近十个小时,一行人围着火堆饥肠辘辘,天气变幻极快,云卷云舒云积云散,正当大家看着极具压迫性的黑云为倾盆大雨做准备时,熟悉的电流感终于将灵魂召唤回了躺在模拟舱内的肉身。

第二天照常上班的打工人顶着黑眼圈像行尸走肉,围着长桌坐下来时两派已经和谐得不分你我,吴世勋的目光胶着在空白的记录屏上,隐隐约约听见了日期提前,战略改变的通知。

“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就目前结果来看,外星粒子的攻击具有选择性,尽管具体区别还需要进一步勘测,但这无疑是我们进展的一大步,倘若我们足够幸运,找到弱点一举击败,也是有可能的。”

“十年前做不到的,我们将尽全力去做,希望各位异能者及时做出调整,接下来是你们直面敌人的时候。通知如下:一,停止小组训练……”

吴世勋抓住了关键词,混沌的困意稍微退却,大脑一片空白直至会议结束。

“停止分组后面是什么?”

“合着你从第一句就开始走神了啊?”朴灿烈看清了他脸上不易察觉的失望,吹了声口哨调侃道,“把分组改成单独了,模拟数据是勘测粒子的轨迹和攻击得来的。”

“这不正好吗,要不你老和人家闹别扭,是吧?”

吴世勋不愿搭理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那吃饭呢?”

“吃什么饭?”

“吃饭也不按组了吗?”

“啊哈,没说到,估计是不用了,之前是因为战场上需要打配合,现在不是改战略了么。”

张艺兴今天穿了一件深蓝的牛仔外套,捧着碗咬糯米团子的时候顺毛脑袋都要埋进去了。

对面的餐盘清脆地磕了一声,他抬头看见吴世勋那张标致的脸,把嘴里的软糯咽下去才问:“做什么?”

“吃饭。”

“你又没听讲吗?你不用再和我吃饭了。”

吴世勋稍微让了让身,以便于他看清一如既往按规矩吃饭的其他小组,不知道自己心里堵在哪,语气稍有不快:“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看我不顺眼?”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他说话总是能挑着他不喜欢的地儿,张艺兴皱了下眉懒得抬眼,今天的糯米团子不太好嚼,嚼得他腮帮子酸。

“你早就不想和我一组了不是吗?”

张艺兴总觉得他在挑事儿,把筷子一撂反问道:“到底是谁不想?你又在闹什么?”

“既然没有这么想为什么不愿和我吃饭?”

“我他妈什么时候这样说过?我以为你不愿和我吃饭我才自己来的,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张艺兴站起来要走,被吴世勋摁住了餐盘,一转身看见了站在旁边的导师。

“导……师好。”

“你俩又吵架啊?”

“没吵。”

“又因为什么?”

张艺兴站着的这几秒有些后悔,吴世勋像颗埋在他心底的雷,稍微有点动静就扰得他心烦意乱,看见坐在对面的吴世勋受委屈似的抬着眉,一开口软得像熟透的柿子,注视着张艺兴说:“他……孤立我,不和我吃饭。”

张艺兴睁大了双眼,头一回对耍赖行为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吴世勋一口一口,在食堂里吃到了最后,张艺兴冷着脸坐在对面等,盯了半天也没影响到他吃饭,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转而欣赏窗外的夕阳。

吴世勋吃完最后一口,终于站了起来,一抬手想打个响指,张艺兴眼疾手快地给他拍下去了。

连同他刚结出的微弱风苗。



11


有些事厚着脸皮干过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吴世勋突然意识到了耍赖的性价比似乎挺高,并且很显然在张艺兴面前丢脸也不是那么严重,因为张艺兴比他脸皮薄得不是一星半点。

个人作战不同于虚拟战场,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落在身体上的,张艺兴把一天掰成两半用,趁着晚饭时间仰在椅子上休息时一股清凉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襟,一睁眼只见额角冒血的吴世勋苍白着脸站在面前。

“疼。”他扶着张艺兴的手坐下来,身上的护甲还没脱,又强调了一遍:“很疼。”

张艺兴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转身拿了棉球消毒,垂着眼轻声说:“忍一忍。”

“我疼,我忍不了,我不行。”吴世勋拒绝三连,顺手搂住他的腰继续摇头,“我不涂这个,你不是可以直接治吗?我疼,我不要这个。”

“治之前一定要消毒的,你……能不能男人一点啊!撒手!”

“我不是男人,我受不了。”

伤口离他的眉毛就差一点,从靠近发际的地方向着鬓角斜飞一道,捧着他弧度锐利的下颌给他上药,不可避免地对上他疼出泪的双眼又放软了语气:“我轻一点,马上就好。”

他的指尖是热的,从前额抚到眼尾,柔得像柳枝扫得吴世勋全身发痒,一扭头撞进他的掌心,闷声还是嚷疼。

“疼个屁,都快愈合了还疼。”

吴世勋把脸从沾满消毒水味的白大褂里抬起来,往他身后偷偷扫视了一圈没见着人影,盯着他专注而抬高的眉心看,张艺兴往下一瞥和他对视,总觉得他在琢磨坏事儿。

“张医生。”

“闭上嘴。”

“闭不上,这里疼。”吴世勋张着嘴含糊不清,指着下唇给他汇报伤情。

张艺兴捏着他的下唇仔细观察了一阵,被恶作剧了一般恼道:“你又……”

“这里,有溃疡。”吴世勋抬起舌头给他看,委屈道:“你怎么还凶病人啊。”

“治不了。”张艺兴红着耳朵一口回绝,拍拍他已经愈合的额头开始赶人:“好了就赶紧走。”

吴世勋拽紧他的衣角继续逗惹:“你不是什么都能治吗?我口腔溃疡怎么治不了?”

“你松手,我给你开药。”

“开药好得慢,你治好得快。”

“我……治不了!”张医生咬牙切齿,碍于身上的白大褂不能动手打人,结巴着不知道怎么应对,冷淡的脸覆上一层虾粉,“这个地方我怎么治啊!”

吴世勋抬手捏上他软乎乎的脸颊,正酝酿着说出更明示的话,被进门的金俊勉撞个正着:“艺兴啊——”

张艺兴的脸瞬间烧得滚烫,用力拍掉吴世勋的手转身收拾桌上的药剂,连金俊勉的招呼都没应。

金俊勉看看脸色发黑的吴世勋,又看看拒绝交流的张艺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很有眼力见地插在了俩人中间:“别吵别吵,又怎么啦?”



12


今年边伯贤的生日正好撞上周末的例会。

一行人穿戴整齐到了礼堂才接到例会取消的通知,朴灿烈站起身挡在要离开的众人面前:“那正好,给他唱个生日歌再走吧。”

还坐在原位整理文件的边伯贤也望着他一愣,站起身环视四周西装革履的同事,觉得这个提议真是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恰到好处。

吴世勋不着痕迹地挪到张艺兴身边去,他转头看过来的双眼装满了水波流转,仅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又转回去虔诚地注视今天的寿星。

“张艺兴,你今年过生日不会也孤立我不叫我吧。”吴世勋稍微歪下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在等他回话的片刻嗅到他衣领上的香。

张艺兴的两只手还合在胸前,转头依旧淡淡地问:“我的生日,为什么要叫你。”

多气人啊,吴世勋从他清澈的眼底读出了那一丝装蒜的使坏。

等到大家散开纷纷向门口走去,张艺兴才跟上来,无意般的走到他身边说:“我生日要回家过的,你也要跟着来吗?”

“我怎么不能来?”吴世勋这会儿倒想起了被遗忘多年的两家世交,总觉得他说这句话隐隐约约含着其他意思,像那块没落着的瓜一样纠缠得心里紧绷,人思考的时候难免愣神,身边跟着一个宿敌更不自在,宿敌跟着他出了门,又问:“你怎么顺拐。”

“你不回实验室跟着我干嘛?”

“去观摩观摩你们的地方,怎么了?”

这大概是张艺兴第一次踏入主战派的办公区,倚在桌边抱着实验人对数据的浓厚兴趣翻了翻那摞文件,吴世勋盯着他不断往下翻的指尖感到语言匮乏:“这都是,一些,几个月前的,数据。”

“哦。”纤细的手指翻到被压在底层的照片,张艺兴抬头看了一眼吴世勋的表情,又礼貌地塞了回去。

“那盆栀子是你的吗?”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依然没开花的绿植上,凑近看了看,似乎在验证它是否活着。

“我妈送给我养的,大概是十年前,我带过来了。”

他蹲下来,一小撮发丝被吴世勋掌心的风吹起来绕着他的指尖转。

“你认识栀子啊。”

“这是我送给阿姨的,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张艺兴转头看他脸上听到这句话而僵硬的表情,继续说道:“送去的时候是种在白盆里,花纹是蓝色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朴灿烈在一旁喝水,呛了一下瞅了半天吴世勋的反应,轻飘飘地插了句嘴:“啊——怪不得吴世勋天天浇水也见不着开花。”

张艺兴站起身,对着栀子露出一个久违的笑:“会开。”

他的神情就好像在许一个承诺,足以让吴世勋在半夜辗转反侧。



13


“你要是没事干就把隔壁的地犁了吧。”

“我有啊!我不是刚去医院把咱室里的急救包续上吗。”朴灿烈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反驳道,“你知道今天例会为什么取消吗?”

“听你这么说,一定是为了让你给边伯贤过生日吧?”吴世勋懒得猜,趴到沙发上随口应道。

“因为科研院内部出现矛盾了,他们现在发现了一个或许能摧毁行星粒子的方法,但是并不符合人道主义。”

“他们都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了,还在乎人不人道?”

朴灿烈像提前预知到了吴世勋会这么说,坐到他旁边低低地问:“那如果这个方法需要有人用生命做赌注呢?”

“科研院不缺英雄。”

“那如果这个人必须是张艺兴呢?”

吴世勋的脸埋在沙发里,沉默了很久,轻声问:“你从哪里听说的,怎么就必须了。”

“刚去医院偷听姜院长说的,他不舍得小莲,对科研院做出的假设持反对意见,正因为有一部分像姜院长这样的人,科研院才没有下结论,他们本来打算今天例会的时候就宣布的。”

吴世勋想坐起来,可身体随着大脑运转的停止而难以发力,他动了动嘴唇,问为什么。

“科研院的发现是行星粒子会激发人体内存在的异能力从而准确找到攻击对象,张艺兴是唯一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异能者。”朴灿烈很缓慢地给他解释,“如果需要一个异能者探入粒子内部,他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吴世勋盯着地板上一道前些日子搬栀子划下的痕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下意识不愿相信:“难道科研院会放弃唯一一个能起死回生的治愈者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科研院经过商讨放弃这个决定,张艺兴也绝对甘愿为了那无论有多微弱的险胜机会去当这个背水一战的牺牲者。

“可如果这个治愈者能把那堆东西灭了,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让张艺兴去送死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听着面色不善的吴世勋语气跟着带刺,朴灿烈举手投降,“我只是向你叙述一个科研院有可能做出的决定。”

多伟大啊。吴世勋把头低下去,想。这个方针多有戏剧性,一旦成功地球上的一切都得以拯救,唯一的治愈者一跃成为救世神明,他的名字将永垂史册,每个笔画都将镀上一层圣光,在教堂里被万人吟唱。

吴世勋站起来坐到虚拟战场旁自己的位置上,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放弃,着手准备新一轮的开战,抬起的双手总是不稳,悬在空中微微发颤。

他屏住呼吸努力克制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了手,看着地图脑袋越埋越低,右手撑着半张脸,朴灿烈看不见他的表情。






评论(20)

热度(378)

  1. 共2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